乘槎游

[飞云系衍生][宁缺x润玉]隔川（29）（完结）

*当润玉穿越到将夜。

*本章有怀孕情节。

二十九

待到宁缺走出思过崖，已是三个月之后。

他将体内的浩然气净化为昊天神辉，足以瞒住世人的眼睛，便是天谕大神官在此也看不出他已入魔。

他正式向夫子行了拜师礼，还继承了颜瑟死前托付唐王传授于他的惊神阵。

眼下他唯一想做的，便是在夏侯回京之时堂堂正正的杀了他，为当年的仇恨和冤情，写下一个终结。

回到老笔斋之后，宁缺思来想去了许久，对润玉道：“我还是想试试一个人杀了他。”

这三个月里他早已想通，他想亲手杀死夏侯，不是因为这仇恨本与润玉无关，而是因为这是缠绕他十六年的心魔，若不能亲手除去，这心魔恐怕会一辈子横亘在他心间。

可夏侯实力强悍，如今已是武道巅峰的境界，以宁缺洞玄境的实力，碰上他几乎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润玉的眉宇间笼上一股忧色：“你如今仍是洞玄境，还未迈入知名门槛，而夏侯的武道巅峰已经等于知名境界的强者，据我所知，这个世界从未有跨境杀人的先例……”

“那我就争取当当后人的‘先例’。”宁缺抚了抚润玉紧皱的眉心，“我知道若只拼修为，我的胜算太低，但人和不行，还有天时地利，我会创造一个绝佳的战场。”

他看着润玉依旧愁眉未舒的脸，玩笑道：“怎么，这么信不过我？好久没看你皱这么久眉头了。”

“……”润玉下意识地在按上自己心口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心慌……”

“心慌？”宁缺挪过去贴在他胸口上听了一会，摸着下巴故作深沉道，“我觉得是因为老笔斋太小了，待久了闷得慌。”

“所以啊，我们换一个大宅子吧。”

润玉原以为这是宁缺随口说笑，未曾想第二天宁缺真的拖着他出了门，一举花完了他们在长安城攒了那么久的积蓄，买下了整个雁鸣湖。

雁鸣湖的宅子是现成的，足有五六个老笔斋那么大，檐缝参差，高低错落，建得颇有韵致。润玉站在院子里望着那一大片碧绿湖水出神：“这就是你选定的战场？”

直接买下一整座湖自然不会是一时心血来潮，这雁鸣湖灵气充溢，极为适合用来布阵，润玉看了看，也大致能猜出宁缺的想法。

宁缺刚送走了帮他签下地契的常三爷，负手站在润玉身边道：“是。”

“雁鸣湖是惊神阵的左支气眼，我想请七师姐帮我在这里布下一个阵法。”宁缺道，“加上夏侯似乎怕水，在这雁鸣湖决战，多少能克制他一些。”

夏侯狂妄自负，从未将宁缺的复仇放在眼里，润玉毫不怀疑夏侯会将决战场地的选择权交给宁缺，可对于一个武道巅峰的强者而言，一个阵法的威胁究竟能有多大？

他感觉自己的胸口又一阵发闷，心脏在狭窄的空间里闷声跳动，压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阿玉？”宁缺一转头，就看到润玉苍白如纸的脸，瞳孔顿时缩紧，他一把握住润玉的手腕，“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润玉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胸闷。”

宁缺想起润玉昨日说觉得心慌，那时他只当润玉是担心他，所以也没太在意，可今日润玉这个状态，分明是身体不适。十多年来，除了在魔宗圣殿那一次之外，他从未见过润玉露出过身体不适的表情……

“我们去后山找十一师兄吧。”

宁缺的十一师兄是位医道圣手，他虽未在十一师兄那里治过病，但既然其他师兄师姐们都这么说，十一师兄的医术必然是信得过的。

润玉想说自己这般仙身早就没了疾病之忧，但敌不过宁缺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跟着他去后山寻了书院十一先生王持。

王持一向爱谈玄论道，平日里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给润玉把上脉之后，他面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眼睛里闪着点不可置信，一遍又一遍地探看润玉的脉象。

“十一师兄，阿玉他到底怎么了？”

宁缺一看王持神情陡变，心也跟着提起，他焦虑地盯着王持搭在润玉腕上的手指，还是润玉在他身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不必担心。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像他这样的天生神胎，除却严重的外伤和寿数折损之外，基本不会被病痛困扰，就算是偶然染上了什么常人难以治愈的重症，于他而言也是几日便可痊愈的事。

“嗯……”王持的眉头拧了又拧，半晌之后才试探着开口，“公子这些日子可有食欲不振之感？”

“食欲不振？”润玉思索了片刻，“我本就极少进食，不过仔细想来，最近确实格外没有食欲。”

“那可有恶心呕吐或者胸闷心慌？”

“……恶心呕吐不曾有过，但是这两日确实觉得胸闷心慌。”

王持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们许久，宁缺沉不住气了，追问道：“十一师兄……”

“从脉象上来看……”王持迟疑一瞬，“润玉公子似乎是有孕了。”

“……”

宁缺焦急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他眨眨眼睛，僵硬地将“有孕”两个字重复了一遍，说：“那是什么意思？”

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失去了理解能力，明明这么简单的两个字，他却好像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两个字组合起来的意思同事实联系起来。他机械般地转过头看向润玉，发现润玉也像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一脸茫然不解地望向王持。

王持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望着他们：“就是……怀孕啊，孕育生命，你们懂么？”

“可我是男子……”润玉喃喃道，“男子怎么会……”

他似乎一时间无法接受将“怀孕”这个词和自己联系在一起，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薄红，他抿抿嘴唇，难得有些无措地望向宁缺。

宁缺上前一步揽住他的肩：“十一师兄，阿玉是男子，怎么会……怀孕呢？”

“据我所知，润玉公子并非凡胎吧？

润玉愣了愣，他心知书院后山多少都对他的身份有所了解，倒也没想隐瞒，坦诚道：“对，我原身为应龙。”

“应龙啊……”王持恍然，“那就难怪了。”

“我曾在一本古书中读到过，据说上古神兽因繁衍不易，常有不论男女皆可生育后代的种族。”王持摸摸鼻子，“虽然写这些书的人大约也并未真的见过上古神兽，所作不过是自己的猜测，但可能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润玉垂下头，望向尚且平坦的小腹。

他已走过万年寒暑，深知皮相之下不过白骨，世间万物皆有因由，所谓“常法”，不过是漫长的时光中形成的定势，遵守它是道，打破它也是道，所以除却刚开始那一瞬间的震惊，他很快便接受这件事。

一想到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与自己和宁缺血脉相连的生命，润玉的目光不禁变得温柔：“那……我应该做些什么？我这两日身体不适对他是否会有影响？”

“安心养胎就好，胸闷心慌都是孕期正常的反应，从脉象上看，这个孩子非常健康。”王持道，“还有一点，我也不知应龙孕期应该是多久，不过我猜测应当是比人的普通人的孕期要长的。”

说完，王持忍不住打趣了一句：“没想到小师弟倒是成了我们一众人最早成家的一个。”

宁缺与润玉的关系在后山早已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除了陈皮皮刚意识到这件事时大惊小怪了一番之外，其他师兄师姐反应都很平静，倒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听完王持的解释之后，宁缺就像是被人施了什么术法定住了，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到被润玉压低声音轻轻唤了一声才回过神，呐呐道：“师兄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我说……”王持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你好好照顾人家。”

润玉的耳尖一红，摇头笑了笑。

“我肯定……肯定会……”宁缺此时才彻底醒过神，眼中漫上狂喜之色，他一把握住润玉的手，“阿玉……”

“行了，你们聊吧，我去抓两副安胎的药药给你们带回去。”

王持体贴地把说话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轻手轻脚地走了。

宁缺似乎想抱一抱润玉，但伸出的手犹豫地停在了半空，好像生怕一不小心伤到了他一样。

“我又不是变成了一个瓷娃娃。”润玉好笑地看着他，“你这么小心做什么？”

细密的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格洒在他身上，素白的衣衫笼上了一层温软的淡金，心突然沉静下来，宁缺望着他，像是望着自己踽踽独行的人生里最明亮温暖的那一捧火。

他终于拥住了润玉，蹭着他的鬓发低声道：“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你啊，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润玉笑了笑，“自然是无法想象自己成为父亲该做什么。”

“我才不是孩子呢……”宁缺下意识地回道，但一想到润玉的年龄差，又有些哑火，嘟囔了一句，“反正等他出来，我肯定能把他管得服服贴贴。”

“好啊，反正我也没怎么管过孩子。”润玉道，“到时候就都交给你了。”

宁缺感觉自己的心脏飘忽忽的，像是躺在一朵被阳光浸得绵软的云上，一片宁静祥和之中，唯有一股力量还在拽着自己下沉。

那是他必须亲手斩断的仇恨。

斩断之后呢？

他望向那扇镂空绘饰的窗，窗格之外是书院的碧水青山，层层涟漪在水面漾开，那座青山的影子也跟着悠悠摇曳。

润玉与他，原本隔着两个世界的壁垒，就像是站在一道浩浩汤汤的川流两侧的人，即使穷尽一生，也望不到彼此模糊的轮廓。

可机缘铸成了一叶扁舟，穿过漫漫江流，让他们在彼岸相遇。原来隔川隔海，终究隔不住本该相拥的灵魂。

—End—

呼……正文到此就结束了，没有写到与夏侯的决战，因为感觉宁玉的故事至此已经圆满了（其实是不会写打架（x）后面应该还有两个番外，一个是带崽日常，一个是宁缺穿去香蜜见到天帝玉，不知道你们比较想先看哪一个_(:з」∠)_

因为这篇文从头到尾没有大纲，基本上想到哪写到哪，所以是开始思考最后一章内容的时候才确定正文会有怀孕的情节🥺因而在前面一直没有预警过……如果有不能接受怀孕生子情节的，俺先道个歉😭以后一定提前预警_(:з」∠)_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的评论和小红心小蓝手🙏